因果之论(一)(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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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鞅珩回答,鞅赦看着眼前翻滚着的魔血,自己就明白了:“看来你是做好准备了……”
  鞅赦抬起手,想拍拍鞅珩的肩,鞅珩却在这瞬间躲开了。
  鞅赦也没在意,很自然地收回了手,道:“可阿珩,你做好了准备了,就怕人小姑娘并不乐意。我是不建议你选她的……”
  “大多数魔族都以为伴生魔子的作用是为了让魔族保持清醒,让他们在猎杀血精时不至于遭受来自外部的血脉反噬……这说法并没有错。但等你活得久了你就明白了,外部的血脉反噬其实不过如此,真正难以愈合的,是来自于自己回忆的反噬……”
  鞅赦看着魔血中的离音,声音有些悠远,像是透过她看着什么人似的:“咱们魔族身负永生不灭的机缘,却也容易守着回忆走向疯魔。无限的寿命里,一重又一重回忆相叠,就如同活了百世,可百世里的故人又都已成黄土。遗憾、孤独、孑然一身……这般情绪累加到一定程度,便容易走向疯魔……”
  “伴生魔子是那个能陪着你从头走到尾,又能让你在回忆里寻到现实的那个人。但这个人,除非她真的愿意与你相伴一生,否则她有可能并不能让你免却孤独,倒有可能成为你孤独的缘由,最终成为你漫长岁月里解不开的执念。你越是清醒,就越是疯魔……”
  这番话像是在劝诫鞅珩,又像是在剖析自我。
  鞅珩听得眉头紧皱。
  他难得在鞅赦身上看到一种疑似“寂寥”的情绪,一时间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鞅赦真情流露,还是他有意为之了。
  鞅赦看向鞅珩,脸上的笑仍然漫不经心,眼神却难得认真:“阿珩,真的,别选她。”
  鞅珩脸色微变。
  他之所以色变,倒不是因为鞅赦的话,而是因为……鞅赦身上的生机开始逸散了。
  鞅赦表现得实在太过从容了,他根本就不像有伤的样子。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鞅珩就完全没想到,他的伤势其实重到了这个程度。
  肉眼可见,他的血脉开始分崩离析。
  大量魔气自鞅赦身上溢出。他脸上有数道像是黑色魔藤的纹络不受控地浮现,这些黑色纹络的颜色极快地变浅,像是在短时间内退了色一般。
  鞅珩紧紧抿着唇,扣住鞅赦的手腕,道:“求我!”
  鞅赦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求我,我就救你。”
  鞅赦微愣,很快又漫不经心地笑起来,边笑边摇头:“我若是真想永生不灭,一开始……就不会有你了。”
  鞅珩抿着唇,额上不自觉有点细汗浮现,脸上倒是满满的讥诮之色:“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一开始会有我,不是因为你活得太无聊了吗?不是你听说了为母则强,想让我母亲死心塌地地跟你才有了我吗?结果却没想到,我一出生她反而就自尽了……多可笑!”
  鞅珩深吸口气,“你以为我就稀罕你的血脉?我一出生,先是不得不忍受妖族魔族血脉相斥的痛苦,再是必须得面临血脉分离的痛苦。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身上顶着一半纯魔血,所到之处尽是觊觎我血脉的同族。走到哪就杀到哪,一日不得安宁……”
  他看着鞅赦,冷冷一笑,“我有今日,都是我自己打杀出来的,与你这大名鼎鼎的赦魔没有一点关系!”
  鞅赦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脸上倒还挂着笑,似乎那笑就长在他脸上了似的,“唔……当年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本来,咱们魔族……也不盛行……父慈子孝……你这样……就挺好的……”
  他看着鞅珩,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你虽不稀罕自己的血脉……但我……却不后悔有了你……你母亲……是个极美的妖,只可惜……”
  鞅赦脸上最后的那道黑色纹络闪了闪,像是油尽灯枯似的,即将消失于无踪。
  但很快,这将将消失的黑色纹络,色彩又反常地浓了起来——有一道紫色的流光正经由鞅珩的手心往鞅赦身上倒灌。
  鞅珩看着陷入昏迷的鞅赦,脸上的神色格外狰狞。
  他紧紧握住鞅赦的手腕,像是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似的:“想这般轻易逃开一次次休眠又醒来的苦?不可能!你就该守着对我母亲的念想一日日活下去!”
  “你当年不是太过无聊才有了我吗?今日我就将你当年给的都还给你。谁稀罕你的血脉?你我自此两不相欠……”
  说着,他拉着鞅赦的手,一身魔气荡起,即将离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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