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华(六)(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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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姻缘中的弯弯绕绕沉怀南早已看透,因而当夏鸢手下的人找到他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她的要求——前往晋王府,扮演中间人角色。
  比起与吴王联手,仍欠了那么点火候的晋王要更好掌控。那夏文宣既是两方联手的证明,也是一个放在晋王身边的眼线,一个向她施压的工具。
  夏鸢……看来是想当第二个长孙氏。
  沉怀南细细品味着长庚微妙的神色变化,温声道:“请大人给沉某帮助殿下的机会。您与我联手,于殿下百利而无一害。难道您想看着殿下被区区一个豪门公子把住命脉吗?”
  若是陆重霜在场,必会被沉怀南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耐逗乐。
  在她面前,一口一个“沉某不敢”,信誓旦旦地说夏文宣入府后必然会听话。到了长庚前头,便死死咬着他的忠心,恨不得把素未谋面的夏公子描绘成野心勃勃的乱臣。
  果不其然,长庚被他这一通话刺中软肋。
  他冷笑着将唐刀收回朱红的鞘:“别在我面前耍滑头。为了殿下,莫说你,我连那夏文宣都敢杀。”语落,转身离去。
  沉怀南看他愈发远了的背影,浮在表面的温雅笑容缓缓褪去,露出一张讥诮的脸。
  内侍大人……呵,不过如此。
  他提灯回屋,关紧侧门。蜿蜒的廊道稀稀落落地挂着彩灯,赏景的院子只有寂寞的浓黑,假山翠竹都隐匿了,非要人睁眼仔细辨认才能瞧出些模糊的轮廓。远处隐约传来军鼓般有力的爆竹声,纵然如飞雪易逝,可沉怀南还是想沉湎于这稍纵易逝的轰然一声。
  他才踏入小童嬉闹的院子,便被匆匆赶来的婢子带走去见母亲。
  母亲在离院子不远的书阁,负手而立。丧子之痛令她满头的黑发浮现出几缕扎眼的银丝,发髻亦是草草弯起,未见饰物,洗到快看不出色彩的新桑色褐袍罩住骤然消瘦的身子。
  她见自己仅剩的一个儿子前来,抄起责罚的戒尺质问:“你方才去见的人是谁?”
  沉怀南深知自己瞒不住,双膝一跪,叩首,给母亲行大礼。“儿子不孝,做出违反礼法之事,给您蒙羞了。”
  女人一听更是害怕,“我问你是谁,你答来便是!”
  “晋王的人。”沉怀南道。
  渠州刺史瘦弱的身子抖了抖,险些掉了手中的厚木板。
  “晋王,你怎会与她……”女人喃喃自语,忽然懂了儿子的心思。“好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她突然刺耳地尖叫一声,抄起戒尺打向儿子的肩膀,手上用了十足的力。
  “沉怀南,你以为你手段了得,你以为自己手段了得!”她癫狂似的呵斥,每一击都在儿子的身上留下一团抹不开的乌青。“胡闹!那晋王、那晋王……但凡是灵通点的官员,都晓得她和吴王肚子里揣的是什么心思!她的心是谋逆的心,干的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事!谋逆之事是要诛九族的!”
  沉怀南咬紧牙关,硬生生扛着母亲的责骂,眼眶通红。
  嗓子眼涌起一股甜腥,又被他硬生生吞下。
  戒尺也不知道朝着他的脖上、身上、手上、后背打了几百下,只知道女人着实是打累了,才将戒尺一甩,揪住沉怀南后颈的衣衫将他拖起。
  “你给我过来,你看看,看到外面的那些孩童吗?”女人气急败坏地拉着儿子的胳膊往院里拽。“看到没!那是你表系,那是你堂系,那个、那个是你小侄女!”
  她吼完,把他往地上一推。“看到没,你走了这条道,我们都得死!”
  沉怀南抹了把快要糊住双眼的汗,踉踉跄跄地爬起,咬着牙说:“阿娘,难道我不走这条路,我们就有活路可以走吗?”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扶着胸口,一字一句如泣血。“阿娘,您是堂堂正正的从五品官员!这是您十年寒窗无人问换来的!然而呢?被同僚排挤是时运不济,您认了;被奸人诬陷,贬谪渠州,您也认了!那被一个小小东宫侍女欺辱又算什么?她不过是个家奴!一个家奴竟敢欺压到我等头上!”
  “阿娘啊……阿娘,您难道要让弟弟死的不明不白吗?”
  女人听此一句,张着口愣愣地站着,直着眼睛,手指颤了几下,猛然落下两行泪来。她无言地拭泪良久,才吐了口心肺里积攒已久的酸楚气,啜泣道:“怀南,你从小就比弟弟心思重,他性子要是有你一半稳妥,也不至于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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