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蒂篇(五)(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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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轻快的脚铃由远而近,萨蒂飞快地站起来,像惊恐不安的小鹿一样离开窗前,走到门口。
  “妹妹,恭喜、恭喜!”
  塔拉,她的姐姐笑吟吟地奔过来,夜白合在她的发间晃来晃去,萨蒂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塔拉,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塔拉就迫不及待地嚷嚷道:
  “父亲要给妹妹亲了。”
  “你说什么?”萨蒂大吃一惊。
  “是啊,我刚才路过大厅的时候,我听见父亲和母亲正商议请柬的事情,听说明天要请来所有的天神,让你自己挑选如意郎君呢。”
  “明天?所有的天神吗?”萨蒂满脸喜悦的问。
  “是啊,所有的天神。莫非……莫非我亲爱的妹妹已经有了意中之人?”塔拉笑嘻嘻地看着萨蒂。
  萨蒂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羞怯地碎了塔拉一口,快步走过去,抓住塔拉的手不停的咯吱,塔拉一副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一边笑着躲避,嘴里求着饶:“饶了我吧,你没有如意郎君行了吧,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没有如意郎君,除了……希瓦!哈哈哈!”
  两个少女打闹着,在屋子里笑作一团。
  不知什么时候,萨蒂的父亲,仙人达刹已经威严地站在门口,他咳嗽了一声,径直走了进来,坐在桃花梨雕的圆桌边。
  “我的女儿,你已经长大了。”他顿了一下,萨蒂和塔拉站在他的面前,默默地听着,“你已经长大了,是出嫁的时候了。我们不想逼你,决定由你自己选择你的终身大事,这是我们拟定的名单,几乎包括了天界所有有资格的天神,他们都是英俊年少的男子,有着雄师的英武和天空般宽阔的胸怀。你看看吧。”说着,一张黄色的丝绸名单缓缓的抛到萨蒂手中。
  萨蒂接过名单,目光飞快地扫视着。
  “哦,不!”萨蒂脱口而出,“父亲,你漏掉了一个人,你没有邀请我最想把花环交给他的那个人……”
  “住口!”达刹看起来怒气冲冲,“你说的人?他有这个资格吗?你简直就像抛弃孔雀石手镯而换成木头手镯一样愚蠢啊!”
  “可是父亲,你怎么能够轻视一个如此杰出的男子呢?一个旗帜上有公牛的神王,一个宇宙的大神——希瓦呢?”
  “大神?”达刹讥讽地问,“真是可笑,瞧瞧他那下等人的肤色,邋里邋遢、穷苦潦倒的外表,你竟然说他杰出?况且,他是那么爱和贫穷下贱的下等人在一起厮混,哪有一点天神应有的品质?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他们本来就是一路货色。”
  “哦!父亲,你对他不了解。不错,他喜欢和那些贫穷的人在一起,但并不下贱!我见过他变成猎手背着黑色的长弓和猎人们一起狩猎;我见过他变成渔夫为南边海岸的渔民们剖开鲨鱼的肚腹,您因此说他不过是个肮脏的流浪汉吗,父亲?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全都喜欢他。因为他自己也一无所有,除了那一双蕴涵深意的眼睛和漂亮的笑容。他并不在乎尊敬他的人为他奉献了多少,但他总是满足人们每一个细小的愿望;他真实地活在人间,而不是高高在上,就像一个普普通通、走街串户的青年,每一个村庄都有他的身影,每一户人家都有他的回忆,每一个人都可以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兄弟和儿子。他不是呆坐在神位上的神,如您,我的父亲!”
  达刹气得两眼冒出火星,他抓着颤抖着胡须,说不出话来。
  “我的父亲啊,我看见您的眼睛在冒出愤怒的火花,不过父亲,这火花使我想起希瓦炽热的目光,那时候,在梵天的花园里,他随着宇宙的节奏舞蹈,身影随着额上而变幻。”
  “够了。”达刹大喝一声,“那也叫舞蹈?你把那也称之为舞蹈,那是疯子的癫狂、那是邪恶的毁灭,毁灭!你知道吗?”
  “父亲啊,你说他跳起舞来像个疯子,但我从他的舞蹈里看出的是生命的热情。他的动作是多么炽烈、多么优美啊!全世界的众神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万一,他额上的银月熠熠生辉,蓝黑色的秀法使我想起妙高峰下美丽的森林。那时候,他朝我微笑——至少我确信他是朝我微笑——那笑容就像给我们光明和温暖的太阳一样。”
  “可是毁灭呢?除了杀戮、死亡和毁灭,他什么也不爱。凶残、粗暴而又任性!”
  “我的父亲,你知道他是诛魔者啊!你知道他必须为众神而战斗;你一定见过他驾着雄师拉着的战车率领着众天神在战场上奔驰,就像一团毁灭的烈火,所到之处把邪恶烧成灰烬;他拉开黑色的神弓的样子是多么威风凛凛,因陀罗和毗湿奴都是英勇的战士,但他们却比不上他发射闪电般利箭时的伟力,当他受伤时,他胸口中的箭映衬着他光彩焕发的面容,使他更加神光逼人,他流出的鲜血使他看起来就像花朵盛开的无忧树,他在战争中的勇武怎么能被说成残忍呢,我的父亲?他和毗湿奴一样,都是天界温柔的守护神啊!”
  “放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他和毗湿奴相提并论?”达刹扬起手来,狠狠地掴了萨蒂一巴掌,萨蒂跌倒在地上,鬓边的杜鹃花散落在地上,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塔拉赶紧上前,被达刹喝住,呆呆的站在那里,泪眼婆娑地看着萨蒂。
  萨蒂在哭泣:“父亲,您打我了,您指责我不该把希瓦和毗湿奴相提并论,您想说希瓦比不上蓝莲花眼睛的毗湿奴,可是父亲,你忘记了吗?当天神们搅乳海搅出那一碗足以毁灭世界的毒药时,谁也没有勇气去吞下那碗毒药以拯救众生,包括毗湿奴!冲上去的是希瓦,他的脖子因此而烧成青色。天神们忙于分享从乳海中搅出的甘露,因陀罗得到了他的如意树,毗湿奴也得到了他美丽的妻子吉祥天拉克希米,可是他们,留给希瓦的是一碗毒药,但希瓦没有抱怨啊,父亲,他的舞姿依然欢乐而优美!”
  达刹冷笑着:“他伤害了伟大的梵天,他是一个杀害梵天的凶手,就凭这一点,我绝对不容许你嫁给他,难道这还不够吗?”
  “我知道这是您之所以恨他的根本原因,父亲。他和您一样,都深爱着梵天。是的,他是挥刀砍下了梵天的第五个头,所有的天神因此诅咒并且排挤他,可是父亲啊,难道您不知道那时梵天做了什么吗?任何伟大的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梵天也一样,那时他因为骄傲、因为糊涂而迷失了心智,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女儿沙维蒂利,这种乱伦的行为难道不是罪过吗?天界诸神的劝说都对沉迷的梵天无效,只有希瓦,他砍掉了梵天有着不正当情欲的第五个头,他阻止了梵天更深的堕落。只有他肯承受这样的罪名以让梵天清醒,可是父亲,难道您不知道他这样做有多么痛苦,没有人比他更加爱戴和尊敬梵天,就是您,父亲,也比不上!当梵天的头落地时,希瓦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美丽的眼睛里噙满痛苦的泪水,清醒后的梵天异常愤怒——就像您现在这样。他诅咒他将永世流浪以苦行赎罪,这已经足够了——不,这已经太过分了,可你们依然恨他,为什么呢?仁慈的父亲啊,我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更加适合作我的丈夫。”
  达刹转过脸看着窗外,他的语气更加冷峻。
  “你已经没有选择余地了,萨蒂。明天,你必须——从高台下等候的青年中挑选一个作为自己的丈夫,而不是希瓦。”他又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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