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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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盆子味道酸之后是涩的,利达想起来,母亲临终前的床头也是摆着碟贵族老爷家送的红果子——那是自她生病后雇主唯一的慰问了。母亲枯枝般的手紧紧攥着她:“他们恩典…就像喂鸽子,想起来就撒一把谷子…”
  楼下的笑声像香槟气泡一样涌上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女孩狠狠眨回去,水晶吊灯的光芒也晕染成了金雾。
  就在这光晕里,她看见君舍带着两个人走向一位金发军官,那军官臂弯里挽着个娇小的黑发女孩,皮肤白得像瓷器似的。女孩微微侧身时,利达的呼吸顿住了——
  文医生?
  她今天差点让她认不出来了,不再是白大褂,而是修身黑纱裙,头上低低挽了一个髻,君舍倾身对她说了什么,她的睫毛便剧烈颤了一下,就像被蛛网困住的蝶。
  利达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医生,那个在她心里永远温柔镇定的女孩子,现在却像要掩盖什么秘密似的把手藏在包下面。
  也是那只手,把她牵进小诊所,把听诊器捂热了才放在她胸口,在她咳得浑身发抖时,仍能稳稳握住她的手腕做静脉注射。
  都说医生的手是最稳的,可现在却在包下抖。
  这个角度所有人都看不见,只有利达能看见。
  棕发男人又对她说了什么,顷刻间文医生肩膀一颤,往那个金发上校那边躲了半步,几乎都要缩成一小团了。
  利达眨了眨眼。
  虽然君舍有时让人无端害怕,今晚也确实让自己有些难过,可他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啊。
  他从不会凶她,顶多吓唬吓唬她两句,这样的人,为什么文医生怕得像是见了鬼似的?
  他们之前就认识吗?
  男人站在一步开外,手里晃着高脚杯目光却像是锁在了文医生脸上,奇怪...利达的指甲无意识抠着栏杆上的小木刺。
  那种眼神...利达说不上来,就像小时候在墨西拿港沙滩上见过的野猫,蹲在受伤的海鸥跟前,用爪子拨弄来拨弄去,却迟迟不下口。
  利达想起来,男人有时会捏住她的下巴,也是这样的,盯着她的眼睛看很久,那时他的眼神会变得很深,像塞纳河的夜雾,让她后颈发凉。但下一刻,他又会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变戏法似的掏出耳坠那些小玩意儿来,然后指腹抚过她的眼皮。
  “你闭眼的时候更美。”
  激烈的进行曲又把利达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她看到文医生把杯子给砸碎了,棕发男人嘴唇开开合合,接着,忙着擦裙子的她又撞到了头。
  利达甚至觉得自己额头也隐隐作痛了。
  她亲眼见过的,文医生给发酒疯的醉汉缝合伤口时眼睛都能眨都不眨,可此刻,那位先生一句话,就让她狼狈成这样。
  楼下像是在上演着默剧,男人递给文医生手帕,却被那个金发军官截住了,她看得到那军官的眼神,冷得当她都瑟缩了一下。
  女孩低头看着牛奶杯,那腥味突然让她难以下咽了。
  她今晚见了太多他在女人里被众星捧月的样子,贵妇们的扇面像孔雀开屏般在周围晃,原来他也会让女人害怕吗?
  还是…只有文医生害怕她?
  利达按住心口,那里和乱麻似的,君舍是好人,文医生是好人,他们都是上帝派来...
  当她又抬起头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走开了,水晶吊灯的光落在他微眯的棕眼睛里,他在笑吗?可这个笑,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太熟悉了——就像她第一次登台时,台下那个用目光剥她裙子的老银行家。
  而这时,男人忽然抬了眼。
  利达仓皇退到了阴影里。
  “巴黎是毒蛇窝”,他的低语在耳边炸开来,在他们西西里口口相传的老故事里,夜莺总被会蛇的眼睛蛊惑,直到被吞吃入腹都还唱着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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