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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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清流和一个佞臣的私下合作,意外地顺畅契合;张谔负责的工作最多,具体的条例拟定几乎都是出自他手;而云裳负责的,则是提供一些创意,对他的条例进行整理和删改,不得不说,相处久了,张谔甚至有些钦慕云裳揣摩圣意的能力:同样的内容,被她看看,换些字句,挪个先后位置,居然就能得到不同的待遇!
  而另一方面,她的这种能力也体现在大方向的决策上:就象“反贪”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大凤朝贪腐已经到了不可不治的程度;清流中人更是热血到要以死明志、在朝堂高呼“杀贪官、救大凤朝”的高度。然而却很少有人能够象这个曾经一力反对“杀贪”的“奸臣”那样,去思考具体的办法,并真正提出了可行的方案。
  而最近云裳在吏部负责的官员考核之后,又提出整顿驿路的思路,也让他有些惊喜。正如云裳所说,若官员考核制度能够顺利实施下去,官员提拔渠道变得畅通,那么改革驿路,不过是手到擒来,以六科言官控制地方巡抚、三司官员;以内阁控制六科,这样来保证诸项改革条例的实施,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主意。
  然而。张谔的欢喜还未来得及行诸于色,便听云裳说道:“差不多也就到此为止了,我们不可以再有大举的改革,至少半年之内我们不应该再有什么动作了;否则陛下也不会允许。”
  “为什么?!”张谔诧然,“官吏考核制度已经颁布实施,目前看起来效果良好。难道无忧公主还有什么顾虑么?”
  云裳目光一黯,又向远处的巷陌望了望,叹道:“是啊。是有顾虑。张大人。大凤朝积危,还承受不起这样的大刀阔斧,这也是陛下所虑啊!”这场改革,其实是应该在凤紫泯即位之初便立即着手地。然而喜欢稳扎稳打的凤紫泯却隐忍了这么长时间,不是不想去做,是怕朝廷动荡,是要先站稳脚跟!作为陪伴凤紫泯一起成长的她来说,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凤紫泯的顾虑呢?所以回到京,她在发展自己的势力之余,并没有过多地插手到“改革弊政”这件事情当中去,只希望自己地势力发展强大了,将来便可庇护陆慎;至于大凤朝的改革。她相信凤紫泯自有主意。
  第三百九十四章 公主选女婿
  不过,她的立场还是动摇了,因为莲准莫名其妙地“帮助”。莲准希望她选择和陆慎“私奔”地方式来挽救陆慎生命,改变历史;但这却不是她所愿。当时莲准几乎成功了;她相信作为羽林禁卫军都指挥使的他对于皇帝陛下的影响力,也没有低估过凤紫泯地多疑和对江山的执着。一度她觉得几乎被他逼到绝路了,然而她还是做出了决定:要扭转乾坤。想要对抗莲准的安排,想要留在皇帝陛下身边。只有一条路:就是让凤紫泯知道她很有用。
  她知道。皇帝陛下绝对是一个肯为了江山社稷牺牲一切的人,包括感情。莲准游说凤紫泯放她走。想必就是利用这一点;而她,要利用的,也是这一点:只要她对于大凤朝是有用之身,那么凤紫泯便无论如何也会留她在朝中。所以她那时候大肆联络朝中官员,宣扬自己的实力;甚至给张谔递上“反贪规划”,提前掀起大凤朝改革狂潮……一点一滴,她都在证明:她很有用;她能急凤紫泯之所急,想凤紫泯之所想,揣摩圣意,明知进退……虽然这都是做个“权奸”的基本素质,但事实证明,这很有效。
  现在凤紫泯待她的态度,便是典型地“惜才”模式了。
  张谔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下去。
  小船离御舟越来越远,游荡着飘近一座石桥,桥上并未禁行,可以清楚地看到那边酒楼妓院嬉笑欢歌的场面,绛纱笼烛,车马争门,更有云裳方才心仪的飞星灯飘来荡去,好一片祥糜气氛。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知怎地,那张谔忽然冒出这样一句来,随即惊觉,然而无法补救,只是满面尴尬。
  “张大人果然也是性情中人。”云裳回首瞄了他一眼,并没有装听不见。“云裳倒是觉得,这样的热闹场面,还是多些好。”
  “哦?”云裳这样说,张谔却觉得无法苟同了,“那日在王阁老寿宴上,无忧公主奏《秦王破阵乐》,还以为无忧公主是同道中人,”
  “云裳最喜欢热闹。”她打断他的话,“喜欢看百姓一个个兴高采烈快快乐乐地生活。国仇家恨离他们本来就很远;富国强兵也不是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云裳一向觉得,若说他们有什么需要为国家付出的,便是各尽其责,种田地多些收成,经商地翻些利润,实打实地把国力强壮起来,才是根本。”
  短暂地静默之后,张谔摇头,“你说的有些道理……但这些人,是在玩乐。”
  “玩乐也是富国一个途径啊!没有人玩乐,那些灯笼,那些车马,那些昂贵地奢侈品,卖给谁去?”云裳唇角勾起,带些促狭神情,仿佛是在狡辩般,“我看改革的下一步就应该是改变重农轻商的观念,赚钱是好事啊,若是大凤朝能有更多的钱,我们就可以买更多的火炮,研制更多的武器,到时候收复华夏,便更为容易。”
  张谔惊诧地注视云裳,那张因为美貌而常常被人误认作是祸水的脸庞上此刻如此英姿勃发,墨黑的眸子灿烂如星,“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大凤朝的商人能把生意做到海外去,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要是怕海上风险我们可以帮他们造船、派军队护送……多赚些西洋人的钱回来,富强我们大凤朝……如果,我能有时间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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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云裳和吏部尚书张谔的小船之旅并没有持续太久,然而张谔却觉得时光仿佛跨过了一条长长的鸿沟,跳跃着不知道究竟流逝了多少。云裳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象是一柄锐利的短剑,撩开天地间的混沌,刺破了阴阴沉沉的未来。
  如果说那次云裳送来的“反贪规划”让他有了些惊喜,这么长时间的合作让他有了些惊艳,那么云裳现在的话,带给他的,则是感动吧?细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少女,张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不由竟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念头:如果这个人不是楼铎的女儿,如果这个人不是以“佞幸”闻名……不过若非如此,这个人也断断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攀爬上权力的顶峰了……
  云裳歪着身子依靠在船舷上。中午圣寿宴上她就多喝了几杯,方才的“长公主选婿宴”,她的身份算是比较高,又有名的好酒量,自然逃不掉众人的恭维和敬酒,几轮下来已经恍惚有了醉意,这个身子,果然是不如以往了。不过方才和张谔的那番话,虽然是借着酒意说出,却也是压在心底的一片真心实意。她,很需要时间。
  何蕊珠说她剩不下几年寿命,她是相信的;虽然莲准表现得全不在意的模样来安她的心,但她却敏锐地注意到:他从未否认过。在重大的事情上,莲准是不会说假话的,他只会将真话说得仿佛假话一般诱人上当……其实,就算是快要死了,她又有什么在意呢?从未和人提起过,她刚刚“附身”公主殿下时候听到过的那段话,什么是“灰飞湮灭,永堕无间”?这“三年”过后,会眼睁睁看着历史“重蹈”段南风话中的一幕幕么?会得到什么。会失去什么?“三年”,转瞬便已近半,她还拥有多少时间?
  一艘小船撑着长蒿往他们这边飞速靠近。船上一男一女,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近了才认出男子身穿着侍卫服饰,竟是孔杰;女子,却是银安殿侍女霁月。
  “奴婢给张大人,黄白橘参议,无忧公主见礼。”纵使是在小船上,霁月也努力维持着礼节。只是倏然变化的船速还是让她晃了几晃。差点摔倒;身边的孔杰却丝毫没有伸手去扶住她的打算,男女授受不亲。侍卫与宫女,总要避嫌些才好。
  船已经慢下来停在云裳他们两人身边,霁月也微红着脸宣布她来此地目的。“宴席已经散了,陛下请两位速回。”
  云裳“噢”了一声,蹙眉看了看她方才那么一晃而略为散开的发髻,问:“霁月姑娘不在银安殿当值了?”
  “已经调在陛下身边随侍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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