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命2_第七十二章 心头念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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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枪声骤然响起时一样,寂静也再次骤然降临……
  飞快地换上了个新弹匣,严大河摘下脑袋上的帽子,看着帽子上被子弹打穿的窟窿眼,再摸摸脑袋上被子弹擦伤的伤口,哑着嗓门大声叫道:“活着的,报个名!伤了的,也说一声,大家都看着、照应着点儿!”
  伴随着严大河的吼叫声,从仓促构建而成的防御阵地上,一个个沙哑而又疲惫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赵大喜在呐!”
  “我是杨进财,冯得禄叫鬼子小炮震晕了,没大事……”
  “魏三的腿炸断了……丁烟锅也是……腿炸断了,怕是不成了!我是鲁金有……我没事,可子弹不多了!”
  “王连锁死了……”
  掰弄着手指头,严大河一边默默算着战伤和战死的武工队员人数,一边扬声叫道:“眼神利落的,看看乡亲们走多远了?”
  只是间隔了片刻工夫,赵大喜那沙哑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还能瞧见人影,压根儿就没走多远!这大雪的天气,空手走道儿都走不快,更何况是拉家带口的……队长,鬼子追得太紧了,咱们怕是还得挡一阵子,要不乡亲们还是逃不了……”
  严大河回手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牛皮子弹盒,扭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一名武工队员:“老碗……连老碗,你咋样了?”
  连叫两声,趴在严大河身边不远处的连老碗都没丝毫反应,顿时便叫严大河心头一紧,忙不迭地一个翻滚,滚到了连老碗的身边,伸手便将趴在地上的连老碗翻了个身:“老碗,你……”
  用一只巴掌紧紧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看面相足有四十来岁的连老碗惨声低笑着,朝半蹲在自己身边的严大河摇了摇头:“我怕是……走不成了!大河,你带着同志们赶紧撤,我和负伤的几个同志留下,尽量替你们拖住鬼子……”
  不等连老碗把话说完,满脸都是黑漆漆硝烟痕迹的严大河已经厉声低吼起来:“放屁!咱们队伍里啥时候有扔下伤员的规矩!你也是从老根据地走完了长征的老同志了,仗打到了这份上,你还说这怪话干啥?抓紧时间包扎伤口,我扶着你走!实在不成……我背着你走!”
  连老碗再次摇了摇头,轻轻伸手推开了严大河朝自己伸过来的巴掌:“打了这么多年仗了,我还能不知道个轻重?腰打断了,血流得止不住,走不出十里地就是个死!大河,多年的战友了,你知道我的性子!”
  严大河赤红着眼睛,眼看着从连老碗腰腹间衣服上沁出来的鲜红颜色,狠狠地咬了咬牙:“那……还有啥要说的?”
  无力地摇了摇头,连老碗朝着搁在自己身边的南部式手枪努了努嘴:“枪拿走,再留下个手榴弹——别给好货,拿个晋造货就成!”
  眼看着连老碗朝严大河要手榴弹,其他两名腿部受了重伤的宫南县武工队队员,也勉强打起了精神,朝着赤红着眼睛的严大河低叫道:“队长,我这儿也要一个!”
  “炸药包带着也累
  赘,索性也给了我们吧。队长,见了李司令身边的通信员,帮我给捎句话——等革命胜利了,叫他替我孝敬家里爹娘……他是我没出五服的弟弟,一家子出来九个参加革命,这回……就剩下他了!”
  严大河重重地点了点头,抬手示意紧随在自己身边的武工队员取来了三个炸药包和六枚晋造手榴弹,分别交给了三个因为重伤而失去行动能力武工队员,沙哑着嗓门低叫道:“晋造货怕不保险,一人俩手榴弹……跟炸药包一块儿拉,稳当,干脆!”
  连老碗熟练地整理着严大河交给自己的炸药包与手榴弹,费力地翻了个身,将炸药包与手榴弹压在了自己身下,这才抬头朝不远处蠢蠢欲动的日军士兵看了过去:“瞧着这架势……鬼子要不了多久就又得冲锋!大河,咱们子弹不多了,不能叫鬼子瞧出来……”
  翻身趴在了连老碗身边,严大河用力掰开了手中德造二十响的击锤:“我打仗还用你教?你可别忘了,当年在老根据地参加大比武,老六团的三把尖刀,我严大河可是坐的头把交椅,你可只是老三!”
  连老碗强压着伤口钻心的痛处,费力地低笑起来:“那是老子不乐意跟你争!要不是大比武的头天晚上我闹肚子、折腾得我手抖腿软的,第二天你能跑得过我?你枪法能比我强?”
  严大河不屑地冷哼半声,刚要开口反驳趴在自己身边的连老碗,却又猛地耷拉下了脑袋:“都到了这时候了……咱们还争个啥呀!”
  或许是因为伤势太重、回光返照的缘故,连老碗蜡黄的脸上骤然泛起了一丝红晕:“大河,你说……革命要成功了,那会是个啥样?”
  严大河眼睛紧盯着不远处在掩蔽物后忽隐忽现的日军士兵,应道:“咱们刚参加革命的时候,不是都听政治指导员说过吗?咋这时候倒是问起来了?”
  “我就是想……再听听……”
  “等革命成功了,那时候咱们就该是过上共产主义的日子了!这共产主义啊……就是想要啥就能有啥!只要咱们踏实干好了自个儿该干的活儿,那就能要米有米、要面有面,屋顶有瓦的屋子住着,晚上都用不着点油灯——屋里可是有电灯的……”
  微微摇了摇头,连老碗眯着眼睛叹了口气:“指导员说的那些……我可想不了那么远!大河,咱们两家就隔着一条河吧?你家离河边不远,门前还有两棵大榆树?”
  严大河闷着嗓门答应着,随口应道:“那两棵树都叫村子的财主给砍了!那年年景不好,寻常种一葫芦收两瓢的地,压根儿就没打上来几粒粮食。村子的财主都要把我家给拆了,可到头来还是没寻出来啥能抵租子的物件,就叫人砍了那两棵树……那可是我太爷爷那辈子种的,就这么叫财主给砍了!”
  “你家还能有两棵大榆树抵当租子,我家……两个妹子,一个饿死了,一个……叫我爹给卖了,连卖到了哪儿都不大知道……大河,我总琢磨着,等革命成功了,我就回家去寻我妹子去。不管我妹子在哪儿,生要见人,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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