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及笄(下)(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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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敏锐地注意到,只要是私下独处,楚渊不会自称「朕」。「澜月福薄,体质与皇兄御赐的安神香似乎有所衝撞,才擅作主张换成了普通的草药。」
  「无妨,待你身子好些再说。」楚渊握上她的手,不过怜惜一瞬的眼神沉在她颈上的素帛。「朕是来迎你前往筵席的──」语音才落,她的寝殿门再次被打开,外头宫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正是大阵仗的迎接队伍。
  无关愿意或不愿意,楚澜月带着汐玥、萧翎和墨寧等宫人随着楚渊和迎接队伍往举办仪式的海晏堂去。
  是时正是夕阳西沉、月亮初上的时刻,然而黑沉沉的天空中却是乌云密佈,吹来的海风如吻在楚澜月的碎发边嬉戏,她贪婪地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好让自己在这样不安的情景之下踩稳每一个步子,亦试图压下身体莫名的反覆燥热。
  「可惜了,你的及笄宴竟无法赏月。」楚渊回头,意有所指地对楚澜月笑了一下:「然我沧澜国的明月在及笄礼后,必如花盛放。」
  楚渊的随行队伍将她一路送到了海晏堂侧殿,才分别而去。待时辰点到,楚澜月才在乐声中缓缓走向海晏堂主殿。
  当楚澜月在宫人引领下步入大殿时,满堂的喧嚣声渐次小了下去。她从头至尾都只盯着眼前的磁砖看,但依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惊艷,有探究,有同情,更有来自御座之上那道视线,几乎要将她吞噬。
  沧澜国的及笄仪式注重的是发式与冠饰。礼官高唱礼辞,她在眾目睽睽之下任宫人将头发綰成成人发式,并且精心依序插上玉笄和珠釵,最后为她戴上额冠,额冠上的海蓝宝石在照明用的火把下闪耀着。
  她是一尊精緻的人偶,按照既定的仪式:礼官要她立便立,要跪便跪,完美微笑接受眾人的祝贺。除了最后礼成时,叩拜天地先祖时,她在叩首时内心翻涌的身为楚氏嫡女的愤恨与不甘。
  及笄礼既成,楚澜月和朝臣百官一齐移驾凌波殿举行夜宴。既已成年,便可喝酒。虽然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向公主灌酒,但朝中百官向她举杯祝贺,她也只能礼貌回敬。虽她盏中的酒并非「听澜醉」,但「碧波酿」抿多了也还是让她双颊泛起潮红。
  尤其国师云寂来向她祝贺时,他缓步朝他前来,脚步清雋。那双深沉如墨潭如寒泉的眸子瞅着她,薄唇悠声朗道:「贺公主及笄。」向她敬酒的姿态亦凛然。她竟然不知为什么,便如此仰头随国师一同饮光杯中物。旁人惊奇之馀,只道公主十分重视国师以及新王之妃。
  酒过三巡,楚澜月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于是眼神示意汐玥随她回宫,同时起身向仍在场的所有人请罪,表示自己不得不先离席。楚渊并无阻拦,反而哈哈大笑,向仍在场的人朗声宣佈:「眾爱卿亦自便吧!朕当亲自送公主回去,以示重视。」
  楚澜月深知推託无用,亦无力气推拒。这般无月深夜回望舒楼的队伍整路无话,空气中依然能闻到美酒与笙歌的气息。原本她以为楚渊只会送她到一楼,这队伍却一路蜿蜒,直到她的寝殿门口。
  楚澜月正想向楚渊行礼道别,楚渊却挥挥手屏退眾人,抢先她一步道:「朕有父皇所传祕事,仅能与公主两人共谋。」
  楚澜月听见「父皇」二字,心弦驀地一紧。汐玥垂首行礼,悄然无声地退下,殿门沉声拢上。
  房内在她回宫前便预先点上的烛火摇曳,映照得楚渊的身影愈发高大。她转过身,正对上他那双深邃的凤眼,眼底似有幽暗的旋涡,要将她的心神一併吸进去。她想开口询问那所谓的「祕事」,却在他眸中捕捉到一星半点跳动的火光,炽热得令人心惊。
  「湘灵。」他又唤她的小字,嗓音比平日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比起亲人,更像呼唤情人,让她心中莫名一紧。他的指尖轻柔地、几乎是带着怜惜与探寻,拂开她鬓边一缕散落的碎发,然后缓缓滑入她插满精緻发簪的如瀑长发间。指腹的微温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亲近,以及一种陌生的、属于男子的强势气息。
  在她的记忆里,楚渊仍是那稚嫩的男孩。在他们相处的时候常常板着脸孔,但年幼的她花了一些时间便知道这位「兄长」只是不擅于和人相处。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楚渊偶尔的、看见她的靦腆笑容:「澜月。」
  「父王母后皆喊我湘灵,皇兄亦可喊。」是啊,当初可是她建议他喊的呢。
  楚渊的手指修长,带着养尊处优的细腻,不像赤炎国太子殷昭那般因常年习武而指节分明、掌心满佈厚茧。她依稀记得,楚渊在帝王学上向来出色,即便比她晚入沧澜阁,却总能得到太傅更多的嘉许……
  「在想什么……?」楚渊的嗓音如梦似幻,温热的吐息如春天鸟羽,若有似无地拂在她微颤的眼睫上。她猛然回神,心头一窒,这才惊觉两人已近在咫尺,他身上清雅的龙涎香与男子特有的气息,包裹了她的感官。
  「皇兄……」她本能地想拉开距离,嗓音带着一丝慌乱的轻颤。岂料他双手驀地捧住她的脸颊,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那双凤眼定在她脸上。然后,不容她再有任何言语,他的唇便带着灼热与渴望,覆了上来!
  这突如其来的吻令她脑中霎时空白,她杏眼圆睁,倒映着他放大的、情动的面容。楚渊的唇舌炽热如熔岩,索求般地吮吻,像海底火山喷薄的岩浆,又似夏夜涨满的潮水与浪涛,一波接一波地席捲她未经男女情事的柔软双唇,执拗地试图撬开她的贝齿。
  窒息感与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同时涌上,她终于鼓起最后一丝气力,双手颤抖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猛地将他推开。「皇兄,不要!」她的声音破碎,依然带着公主的傲气。
  因这猝然的分离,一缕曖昧的银丝悬在两人唇间,旋即在阴凉的夜风中断裂,消散无痕。楚渊眸色更深,定定凝视着眼前的楚澜月:她双眼泛起水光,点漆般的瞳仁倒映着烛火,更显湿润迷离;双唇被他吻得娇艳欲滴,微微红肿;原本整齐的青丝有几綹散乱在颊边与纤细的颈侧,随着胸口的起伏微微颤动。那楚楚动人又带着惊惶的模样,让他恨不得此时此刻便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那双凤眸重新眨了几眨,眼底的旋涡稍稍退去。喉结滚动,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仍带着喑哑:「湘灵,为兄很想你。」
  楚澜月的双肩几不可见地一震,指节因方才的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竭力平抚胸中的惊涛骇浪,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想念父皇。」
  楚渊唇边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容:「我们的父皇,受眾人爱戴,却也……迫于情势,将你我分开了八年……」
  「公主,已是歇息的时辰了。墨寧奉云妃娘娘之命,送来了新製的凝脂兰汤浴,请公主示下。」汐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清脆地掐断了楚渊未尽的话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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